Black Puppy's Blog

Thursday, August 11, 2005

转载:女生宿舍的窃听器 下部(4)-(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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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花浮影

  四
                 
  虽说很不情愿,但女生们还是跟着我们往住处走。她们在后面,小声的不知道在说什么。
  “还有多远啊?”走了一会,校花问,她和我们不熟,话说得不多。
  “不远了,”老六回过头去对女生笑着说,“你们不会打算马上逃走吧?”
  “是啊,现在跑还来得及。”
  “这才真是羊入虎口呢。”
  “别说了,别说了……”我很担心把她们吓跑了,回头看看,罗惠苦脸,吕薇也只管走路;她和校花脸上露出一些紧张。
  “你们再去找找吧,看有没有住的地。”她对老大说。
  “找了——都挨家挨户敲门问了;大家将就一点,我们都不在乎,你们在乎什么啊?”她们肯定没想到一向稳重的老大也开起了玩笑。
                 
  到了,推开一扇木版钉的门,里面是个小院子,院子里有一个水井,靠墙乱七八糟堆着一些木板,盆,水桶之类东西。
  老大和老六领我们进了一个门,房间挺大,里面真是一大炕,多一样都没有。
  “咱们就下榻在这儿?”我问。
  “到了。这就是咱们的房间。”老六说。
  “哟,厕所在哪?你们去吗?”我问老大,其实我是担心女生不好意思说。
  “我带你们去。”老大把我们,当然了包括女生带到离小院子不远的厕所。外面天已经快黑了。
  回来之后,都觉得饿得不行。
  老六说,今天晚了,就不出去吃了,将就点,吃点我们自己带来的东西吧。大家把自己包里的东西都掏出来;女生在炕上铺了塑料桌布,吃的东西堆到炕上。
  早说了,和女生出门的好处就是,忘了带什么也不会忘了吃的,保证把男生喂得饱饱的,当然了,男生可能要背得累点。现在,有面包,榨菜,沙丁鱼罐头,番茄酱,还有火腿、烤鱼、压缩饼干等等,这只是那天我买的食品中的一小部分而已。
  我们正在吃的时候,推门进来一个红脸膛的汉子,数我们的人数。老大凑过去,跟他叽里咕噜说了一阵子,那红脸汉子就出去了。
  “都点儿快吃,等会还有事。”老六说。
  “什么事?我都快累死了。”罗惠咽下一口面包,问。
  “嘿嘿,这还看不出来;老大和老六把你们给卖了,看见没有,刚才人家都来看货了,——大概都和人家谈好价钱了。”我看着女生们,眨眼笑。
  “唉,可怜,都给人卖了还帮着数钱。老六,多少钱一斤?”老四也凑热闹。
  “去——,对女士不敬。先说说今天晚上怎么过吧。”老六提出的问题正是她们关心的。
  “是——睡一大炕是不行,不单不行也睡不下啊。”
  “绝对不好。”
  “顶多挤6、7个。”
  “这样吧,今天晚上咱们发扬精神,男的睡到院子里,顺便还可以站岗。”我刚说完,屁股就被老六狠掐了一把。
  “不过,太冷了。”我看谁都不说话,接着说。
  “哎就这样吧,我没意见。”老八也说。
  “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啊。”吕薇笑嘻嘻的。
  “晚上我们可要插门。”校花也露出笑脸。
  “看你们都要被卖了,让你们睡个好觉吧。”老六没办法了。
  “今天晚上要冻死人了……”
                 
  讨论完,晚饭也结束了,结果让女生们放心了。
  “走吧。”
  “去哪?”
  “走啦——今天不卖你们。”
  我们出了院子,老大把门锁上。大家跟着老六,老六跟着那红脸汉子,一路向小河走去。黑夜的河滩很热闹,钻天猴吱吱往天上乱串,还有人劈啪劈啪放鞭炮,现在就是过年也见不到这场面了。
  红脸汉子把我们领到河滩上人少的地方,自己回去了。他刚在这儿准备了一堆木柴,老六掏出打火机,点燃一堆篝火。我们自己找了几块石头,大家围篝火坐成一圈——当然了,位置不用安排,靠自觉,大家都知道该怎么坐。
  “哇——”女生见了篝火兴奋不已。
  “篝火晚会现在开始……”老六宣布。
  “去你的吧,少来这一套……”老六被大家哄了下来。
  “咱们这是来干吗了,不就是玩儿吗,怎么样,唱歌吧。”
  “女生先唱!吕薇唱一个!”然后是鼓掌。
  “不,男生先唱!”
  “还是《国际歌》?”
  “老六唱那个‘十八的姑娘一躲花’,他唱那个最好!”我哄老六,看他唱不唱。
  “噢,噢,叫你唱你不唱,扭扭捏捏不象样……”女生们也开始帮我。
  “靠!唱就唱,不算黄色歌曲吧?”
  老六的勇气让我们佩服,不过歌声实在不敢恭维,老八也听得面孔扭曲,恨不得把耳朵藏到衣领里。
  “该女生来了!快唱!”
  吕薇很大方,唱了一首歌好象是《千千阕歌》。
  接下来老六开始哄我了,要求我唱《路边的野花不要采》,嘿嘿,没有人帮他。
  “唱个黑豹的吧。”老大建议,他最喜欢听这个。
  男生们用嘴伴奏,我唱《怕你为自己流泪》。
  这分明是在拉歌。后面,她轻轻唱了一首《城里的月光》。老大扯着嗓子,吼了一首‘十不该’,惹大家笑得前仰后合。
  “土得长毛掉渣,嘿嘿!”
  “老大,你刚从秦城监狱出来的?哈哈哈。”
  “你们老大真有个性!”
  我们旁边的靓女帅哥也好奇的往这边看,说我们可能是刚从牢里出来。老四在一边听着,神情忧郁。
                 
  唱一会累了,大家开始静下来,聊天。老六提议,每个人说说自己的恋爱史。
  大家都同意了,不过,既然老六提议,就老六先说吧。
  老六把自己从,幼儿园到高中的事说了一遍;说来说去没什么实质内容,只是让大家听得笑个不停。
  接下来女生谁也不肯说,嘻嘻哈哈推来推去,让男生先说,都说完再说。
  “上当了,上当了;本来想套女生的话谁知道反被小妮子们先给套了。”老六懊悔不已。
  “去!谁叫你不安好心。”
  大家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聊,老四问女生毕业以后的去向。这个问题让大家心里一下沉重起来。老六站起身来,说想去那边买点喝的给大家带来;他叫上罗惠一起,俩人往灯火最亮的地方走过去。
  篝火烧着烧着,忽然嘭的塌了,大家赶紧把柴火拢到一块,火也小了下来。
  环顾河滩四周,刚才在旁边那些人已然散了,不远处一块河滩上,几堆篝火刚刚生起;黑暗中可以隐约看见河对岸青色的山壁。夜晚的风顺着河道也吹过来,让人觉得有些冷,我忍不住握紧双手抖了一下。她坐在我身边,抱着双肩只是看着火,不说什么,风吹得她的衣角轻轻飘起。
  “你冷了吧?”我忽然血一热,脱下外衣披到她的身上。
  她转过头来冲我笑笑,双手把外衣拉紧。
  老四看见我的举动,不知道是不是该学我,坐立不安。
                 
  过了一会,老六和罗惠拎着好几瓶啤酒可乐还有一点烟花回来了。大家坐下喝上了,开始聊毕业设计的事。一两瓶啤酒下肚,大家兴奋起来,站起来放焰火,我弄了块柴火也放上了。几道火光冲上天,然后空中啪的炸开。
  “当心啊,别用手捏着放啊,当心炸着!”她躲在我身后叫着。
  “没事,你看着。”我又拿起一个钻天猴,用手里的木炭点,引线哧哧着了;她双手扶着我的肩膀躲在后面。
  “啊——”我被她的叫声吓了一跳,手一歪,钻天猴斜斜飞了出去,然后掉在那边的一堆篝火里,嘭的炸了,火星飞溅,围坐的人大概都被吓坏了,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被烧着。我俩也吓坏了,赶紧回到火堆边坐下。其他人也陆续坐了回来,不知道是被吓了还是放完了。
  “这下你惹大麻烦了。”老八说话了,今天晚上他没说几句话。
  “没事的,咱们人多。”老六安慰我。
  不出所料,过了几分钟,那边走过来三个男的,为首的一个张口:“刚才那他妈谁放的!出来!”
  “兄弟,有什么话好好说,我先道个歉,对不起,这事是我们不对,我们也不是故意的。”老六站起来说。
  “是你放的是吧,跟我们过去一下。”那男人对老六说。
  “我放的。”我站起来说。
  “好,走,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说。”那三个人摩拳擦掌。
  “帮我拿一下。”我摘下眼镜递给她。
  “别去。”她小声说。
  我喝完最后一口啤酒,提起瓶子向那三人走了过去。
  “要说什么就在这说!想打架是不是。”老大站起来对那三人说。
  这里有必要再向大家介绍一下我们老大,老大长得相当帅,人不算高,就一米八几,极其壮实,肌肉成块,力大,完全符合做老大的标准;美中不足是人胆子比较小,害怕老鼠,而且酒后有暴力倾向。
  老四,老八见老大说话了,也提起酒瓶站了起来。老六走到为首那人面前,说:“已经道歉了,你们要怎么样吧。”
  那三人有些心虚,叽里呱啦说了几句,走了。
  “刚才我真害怕你们打起来……”她说。
  “看不出来你还挺勇敢,呵呵。”吕薇对我说“其实我真是有点害怕,多亏了老大老六,老四老八——老大刚才真酷。”我腿肚子还有点发抖。
  “不愧为老大,一下就把他们镇住了。”罗惠说。
  “多亏老大喝了酒。”老八看着老大笑。
  女生唧唧喳喳的说刚才的事。老大脸红红的,不知道是醉了还是害羞;拍着老八的头:“你胡说信不信我打你。”
  “老大!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。”老八笑嘻嘻的抱住老大。
                 
  大家心情又好了起来,一直聊到啤酒喝干篝火烧完才回去。
  回到院子,男生拿出几块塑料开始往院子里铺。
  “你们真睡院子里啊!?”校花问。
  “那怎么办?”老大一摊手,说。
  “外面挺冷的——风大,干脆你们把桌布铺到屋子里睡吧,垫点衣服什么的东西,把炕上的被子拿几床下来盖吧。”她说。
  这晚上就是这么睡的,和她说的一样。我睡得很不好,一是这样睡着很不舒服,老四和我抢被子盖,二是老大打呼比平时要响得多。也不知道她们睡得安心不。
                 
  第二天上午,我们穿过一个岩洞,进到了百里峡。山洞挺长,黑咕隆咚,幸好女生们准备了手电;在洞里我一直拉着她,但出了洞她就甩开了我的手。
   说实话,我对百里峡的印象不深,只记得天桥、三国演义拍落凤坡那地方,峡谷挺长的;大概是游人之意不在乎山水之间,只留心女生了,也可能是因为还有点 困。剩余的记忆只能从照片上来找了,我满意的有一张和她的照片,还一张有和她、吕薇的照片;老四也和校花照了几张。还有一张九个人的合影,是昨天晚上来找 麻烦的人帮忙照的——在天桥吃东西时刚好遇到他们。
  出了峡谷,眼前开阔了,一片空地,前面是一座城池,据说三国演义的空城计就是在这拍的。城门下面是一堆牵马的人,还有几辆驴车;从这里就可以骑马坐车回到落脚的村子了。
  老六和老八各租了一匹马,每匹十五块,打算骑马回去;我没骑马,我知道骑马这事如果不会的话比走路还累——腰酸。我们剩下的七个租了一架驴车,摇晃着上路了;赶车的是个干老头,一路上吕薇带领女生哄得老头唱起了山里的情歌。
  我们回到村口的时候,到处都找不到老六和老八。
  “刚才他们不是先出发吗?”
  “那俩笨蛋不会从马上摔下来吧?”老大说。
  “不会吧——”
  “来了,那俩是他们吧。”罗惠的眼尖,先看见了,他俩骑马才出现在路口。
  一路走回住处的时候,老六大骂赶马的——刚才半路上骑马的价格上涨到二十块,若不给钱就别想走,老六老八不得已只能乖乖付钱。
                 
  回到住处,休息到饿了,大家找了个小饭馆吃了顿热饭,还好价格不算贵。吃完饭,我建议大家到河边走走,天色还早;走到河滩,老大又叫上老八吕薇一起去再找个住的地方。河滩上只剩下六个人;我知道,这肯定是老大故意安排的。
  我们顺着河道往上走,河滩很开阔,老乡说当年也在这里拍过三国。
  大家边走边赞叹空气清新,河水清澈。不知觉六人走散开了,老六和罗惠走得很快,钻过了前面的桥,看不见了,老四还和校花还在后面打水漂玩儿。
  “山里真不错……”我没话找话。
  “你看他们,”她看着后面的老四和校花。
  “你说他们能成吗?”我问她。
  “不知道。”她其实是不肯表态。
  “她有男朋友吗?”
  “好象没有吧,也难说。”
  “有也无所谓啊,我们老四人多好,长得又帅——当然比我是差了一点。”
  “嘿,有了当然就不一样了,她好象真是有男朋友了。”
  “结婚了还能离婚呢,男朋友算什么。”我手一挥。
  “也是啊。”她笑了。
  ……
  河水很清,老六和罗惠蹲在河边用手捧水玩,很容易就可以捧上很多小鱼。
  “你们这是杀生啊,刚才没吃饱想喝鱼汤是不是?”我们走了过去。
  “去——谁杀生啊。”罗惠一撒手,小鱼飞快的逃走了。
  天渐渐黑了,我们也往回走,老四在桥边正帮校花洗鞋子。
  “刚才她踩牛粪上了。”老四解释。
  我们忍不住笑起来,笑得校花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。
                 
   天黑了,村子里没有路灯,我们黑灯瞎火的摸错了地方。老四探头往一个院门里看,突然飞快的跑开了,然后门里跳出一条狗,呲着牙冲我们耀武扬威,狂叫不 已;我们只好示弱走开,哪知这条狗并不肯放过我们,叫着跟了上来,我们一回头,那狗也站住,呲牙瞪眼,大有不咬一口不罢休的势头。
  “怎么办?”老四小声问大家,声音都是抖的。
  “跑吧。”我建议,其实我也怕被狗咬。
  “不行,人哪跑得过狗。”
  “分开跑,狗只有一张嘴,看谁最倒霉。”我也觉得自己的建议有些恶毒。
  “我听说弯腰拣石头可以把狗吓跑,试试吧。”老六这个建议没有人反对。
  几个人一齐弯下腰,做拣石头打狗状;我发现这地上是石板,根本无石头可拣。那狗见我们弯腰,一点不怕,倒一下子愤怒的向我们扑过来;我们吓得四散奔逃。
  我的建议这时大家都自觉采纳了——其实我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做的,我拉起她的手撒腿就跑。
  后来我想起来,拉着她的手逃跑的感觉就象放风筝一样。
  等到我俩喘着粗气停下来时,狗没有追上来,其他人也不见了踪影。
  于是我又拉起她的手在村子里游荡,找我们那小院子。多好的机会啊,我心里想,现在就问她我一直憋着的问题吧吧;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说。我们什么话也没说,紧张的走,生怕什么地方又钻出一条恶狗来。
  “刚才你怕不怕?”我觉得还是该和她说点什么。
  “怕啊,那狗那么凶。”
  “不知道她们有人被咬没有……”我忽然想起来。
  “咱们还算运气好,狗没追咱们。”
  ……
  边走边聊,忽然一道白光射到我的脸上,照得我睁不开眼。
  “你俩在这呢,让我好找。”老大打着手电走了过来,“回去吧,大家都在等你们呢。”
  她放开我的手,三个人往住处走。
                 
  回到住处,几个人还在谈刚才被狗追咬的事,还好,都平安归来。
  “吓死我了。”校花和罗惠都仍然紧张。
  “刚才你俩跑得可真快。”老六对我说。
  “是快,那狗一动,你一把拉上她就跑,对了,那叫重什么轻什么来着?”老四对我很不满。
  “你们怎么样?没被咬吧?”我得对他们表示关心。
  “没事……”
  老八和老大抱着手在一边笑。
  我一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逃脱的。接下来我们商量好,明天一早就去那个据说会喷鱼出来的地方。
  老大他们给女生找到新住处了,我为了赎刚才的罪,主动要求和老大送女生去那边休息。半路上,我悄悄拉住吕薇,把那个有呼机壳的窃听器给她。
  “这什么啊?”
  “嘘,窃听器。按这个打开,再按就关了,你来掌握。”
  “给我干吗?”
  “你不会这么笨吧,为了她们三个啊。”
  “知道了。你怎么报答我。”
  “你不想听听老赵说什么啊。”
  “好吧。”
                 
  等我和老大从女生那回去,那三个已经躺到大炕上了。我拿出收音机,准备收听。
  “你不是把咱们的窃听器装到人家农民屋里了吧?”老四问。
  “保密。能听就得,保证丢不了。”我也躺到炕上。
  “别听了,睡吧,昨天晚上就没睡好,今天走得又累,你们不困啊,我可困死了。”老八抗议了,我只好把收音机收起来。
  我也挺困,不过还是很兴奋,躺了半天才睡着。
                 
  第二天一早,我们就起来了——昨天睡得早,打井水洗了脸单等女生过来。
  可女生迟迟没有来,我们等了很久,不禁担心起来;老六自告奋勇过去叫她们。
  我心里一直有一种不祥的感觉。
  过了半小时,老六带着女生回来了——但只有两个,吕薇和罗惠。
  “还有两个呢?”我问老六。
  “你问她们吧。”老六没说什么转头进屋了。
  我终于知道了怎么回事,今天一早,她的呼机就响了,看了然后急急忙忙的出去复机,打了电话回来脸色就不对了,说要马上回学校去——谁也不知道为什么;女生们商量了一下,校花主动要求陪她一块回去;现在她们已经在火车上摇晃了。
  这些都是吕薇告诉我的,我听了失望之极,老四也半天不言语。
  “今天还去吗?”老大打破沉默。
  “你们去吧,我不想去了,我留在这里。”老四说,谁都看出来了,他心情实在不好。
  “去吧,一起来一趟不容易。”老八劝他。
  他不说话。小院子里里仿佛失去了什么,冷清。
  “我留下来陪老四吧。”我对大家说,也不想去了。
  “我也留下来陪你们。”吕薇一脸同情。
  “你们都去玩吧,你们女生是我们请来的,要玩好了。”我对吕薇说,装着一脸不在乎。
  “这样好了,我留下来陪他俩,你们四个都出去玩,好好玩,多拍照片回来给我们看看就行了。”老大说。
  大家争执了一会,还是照老大的话做了。
  “你们早点回来,今天下午上咱们就回去吧。”老大说。
  老大执意要留下来陪我们,一直让我很感动。
                 
  等他们四个出去以后,我们三个沿着小河一直往上走。
  “其实这次出来咱们玩得还是不错的。”老大见我和老四都不言语,没话找话。
  “你们俩的目的差不多也达到了,我一直在注意呢。”他说接着又对我说,“其实昨天晚上我跟了你们好半天。”
  “真的?”我不信。
  “嘿嘿,你和她一直手拉手。”
  “你说她今天怎么突然要回去啊?”我一直在想这事。
  “不知道,可能她家里来人了吧?”老大猜。
  “也许是家里出什么事了,”老四也开口了,“怎么我的校花也跟着走了呢?想不通。”
  “想不通还想什么,等回去再问吧。”
  “哎,老大,我觉得校花也不是很漂亮啊,怎么是校花呢?”我忽然想到,其实我一直挺迷惑的。
  “是啊,做班花还可以,做系花都勉强,怎么就是校花呢?”老大也有同感“切,当着我的面都敢出言不逊。”老四听了很不满。
  “那你说说,她怎么就是校花了,咱们学校女生不少啦,怎么就偏偏是她?”
  “我也不知道。”老四说完,转过脸朝我们笑。
                 
  这天我们三个走了很远,过了桥又从另一边的河岸走了回来。
                 
  等七个人聚齐,我们上了回去的火车,天已经快黑了;车上拥挤不堪,不但没有座位,简直挤得没法走动;男生围在女生旁边,给她们留出一块比较宽松的地方。
  到丰台站时都11点多了;出了站,站前小街上几乎没有人,我们不禁有些害怕。现在只能打辆出租车回去了。但等了半天,路过的空车是有几个,没有一辆肯停下来。这街越来越冷清,我们也越来越害怕,没办法,大家朝桥那边走过去。
女生宿舍的窃听器下(4) 流花浮影


  “哎,我知道了,咱们这拦车的方法不对,咱们人多了,人家车不敢停。”到了桥上,老四忽然说。
  老四说的有道理。我们决定分开一点,让女生去拦车。
  这时候我突然发现,东边黑地里走过来几个男人,寸头,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。我让老大看。
  “咱们危险了,让他们都注意。”老大紧张起来。
  大家随时准备跑,——可女生怎么办。
  好在这时候,女生拦下一辆夏利,她俩迫不及待的钻进去,我们也向车跑过去,象看见救星一般;但没想到的是,那车没等门关好就飞快地开走了,只扔下五个男生呆呆的站着。
  我们也越来越紧张,拿不定主意是马上就跑,还是就这样耗着;心里只希望那些人不是匪徒。
  那边那几个人慢慢的向这边走,他们手里的家伙明晃晃似乎是刀。
  越走越近,分明是朝我们来的。
  正在我们准备撒腿逃走的时候,哧溜——,一辆出租车停在面前。我们眼前一亮,真是逢凶化吉啊;赶紧开门上车。等老八老六老四上车,我傻眼了,前面的副驾驶位置上早坐上人了,后面我们五个无论如何是挤不下的,老六瘦点,老八和老四的块都不小啊;挤来挤去乱成一团。
  车迟迟不能开,因为我和老大没法挤上去。那帮人似乎也知道注定有一两个人走不了,他们朝这边走过来,不紧不慢。
  司机也急了,叫我们快点关门;他们越来越近了,我心里充满了恐惧。
  (待续)


女生宿舍的窃听器下(5) 流花浮影


  五
                 
  “快,快上来!这儿!”
  女生的声音,我和老大抬头一看,刚才女生坐的那辆车又开回来了,罗惠从窗户伸出头来,向我们招手,叫我们快过去。我和老大跑没命的跑了过去。
  总算安全了,在车上,我舒了一口气。
  “你们怎么又回来了。”
  “来救你们啊,你瞧,多危险啊。”前面的罗惠转过头来说。
  “是啊!对,刚才你们怎么一下就跑了?”我一直很奇怪。
  “哦,这个,刚才啊……”两个女生都笑起来。
  出租车司机开口了:“刚才,我还以为你们那一帮都不是好人呢,想对这两位女士图谋不轨,所以拉上她俩我就赶紧走了。”
  “唷,我们象坏人,不会吧,我可是老实人;您没看见那边那些人,他们才是坏人呐。我们可是大大的好人。”
  “当时,我还以为你们和那些人是一伙的呢。”
  “我们差点就——,她们才过来了,真危险啊。”老大仍然很紧张,脸色煞白。
  “是啊,我们跟这位师傅一讲明白,马上就开回来了。”
  “真是出门遇贵人啊——”
                 
  “路上我一直在想,那些人真是劫道的?”下了车老四还在说这事。
  “你现在别想啊,你当时留下试试不就知道了。”老大对刚才挤不上车的事仍然耿耿于怀。
  “好象拿着刀。”
  “劫道的提着刀乱逛?——你看错了吧。”
  “你是吓坏了没看见!”
  ……
                 
  一切又恢复了原样,每天早上去图书馆,找资料,做设计;闷了约上人跑北图,去万方。
  过了几天,机房又开放了,我又回到自己用那台破机器前,开机,然后等它启动的时候,到处找人聊聊,要不就去厕所。
  我很失望,这些天她没有来机房做设计。
  有一天早上,她居然来到机房;我心里很高兴,但想起那天她在野三破的不辞而别,我心里就很愤怒,不想去理她。她大概被我冷冰冰的脸吓住了,也没和我说什么,各做各的设计;我几乎不敢转一下头,害怕看到她的脸以后会摧毁我心里的愤怒。
  过了几天,她又不来机房了,我的愤怒又变成了失望。时间一长,现在的失望开始谴责原来的愤怒——我有什么资格去愤怒呢?
  我想到她,脑子里就有很多问号;比如,大二时候那张纸条、小树林里的相遇、火车上那晚、还有在野三坡的突然出走,都让我疑惑;她象个迷。
                 
  老四可没有象我一样愤怒、赌气。
   这些天老四和校花的势头喜人,常电话聊天,搞得别人老以为我们宿舍的电话坏了,用老六的说法是“电话都被他咬烂了”。大家提出抗议,老四才饶了那可怜 的电话;不过老四有自己的办法。他有自己的有利条件,有两个用来做设计用的对讲机,健伍的,现在俩人改用对讲机聊天了;老四称他的名牌对讲机的通信距离有 15公里。
  不但如此,他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窃听工作。我把我的收音机给了老四,随他听。
  老六整天不见人,几乎只有睡觉才回来。
   我呢,还为自己的设计发愁。前些日子觉得时间还长,没好好做;过了五一,想想答辩就在六月中啊,没多少时间了,不禁着急起来。其他人大概也差不多,现 在正是毕业设计最忙的一段。时间如流水,然而我觉得毕业前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事必须去做,喝酒啦,草地上聊天唱歌啦,只恨自己分身无术,而且过几天系里还有 一个大舞会,专给毕业生开的。
                 
  这天下午吃过饭,老四照例打开我的收音机,开始收听(都是吕薇当导播,可惜老四他不知道)。我收拾书,准备去机房刻苦做设计。老八坐在计算机前聊天。
  “有人跟我一块去做设计吗?”我一个人去机房心里感觉有点不平衡。
  “你先走吧——,我再聊会儿,”老八头也不回,“老大呢?你叫上他吧。”
  “没看见,大概吃完饭就直接去他的教研室了;老四。”我真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啊,叫了他一声,算是尽到责任;我站起身。
  “嘘,没看见我忙着吗,等等,她们在说你呢。”老四的话让我放下了书。
  “噢?说我什么?”我坐到老四旁边,看着他。
  “——说你小气,哎,你是不是这段一直没跟她说话?”老四听了一阵子,对我说。
  “还说什么?给我听听。”
  “等等啊,我再听听,——哟,没声了,没电了还是怎么了?”怎么关键时刻又掉链子了!
  我戴上耳机试试,果然没声音了,不是没电,就是吕薇把窃厅器关了。我失望之极,抱上书本出了宿舍楼,谁知楼门口正遇到吕薇,她心事重重。我问了一下,刚才果然是她把窃听器关了。
  “干吗呀?我们正听到要紧的地方呢。她说我什么了?”我有点不满。
  “说你小气,看见她理都不理;没什么重要的。我正找你呢,给你,也该你帮我啦。”她把窃听器递给我。
   怪不得,我想起来了。今天下午我到食堂吃饭,正遇到吕薇和老赵;俩人招呼我坐一块,我一看旁边也没有其他认识的人,就做下了。坐下不久我就后悔了,俩 人谁都不说话,不但不和我说,相互也不说;吃完,他俩一前一后的走出去了,谁也不搭理谁。我估计俩人刚才一定又吵了,吵什么呢,现在,大概都是为了毕业后 的去向问题了——毕业生的恋爱关系有时候就象未婚先孕育的胎儿,争论的无非是打掉,还是生下来。
  现在,吕薇无非是想让我跟老赵去说说,这可是极度危险的工作。
  “怎么回事啊?”我问吕薇。
  “你跟他谈谈,我真的想知道他怎么想的,以后的事。”吕薇说。
  “你没问他?”
  “我想听听他对别人怎么说。”
  我想了一下,答应了;我又跑了一趟,把那改装收音机交到吕薇手里,教她怎么用。
  吕薇又递给我一百元,叫我给老赵,说是还他的。
  “他不要怎么办?”我问她。
  “你自己想办法。让他收下就得了;放心吧,他不会打你。”
                 
  “哟!快来,我这正没人陪了,陪我听歌。”我到老赵他们寝室的时候,他们屋正好就他一个,正盘腿坐床上看书,屋里放着林志炫的歌。
  我没说话,进去,把钱递给他。
  “你发财啦?拣钱还是中奖了?”
  “吕薇还你的,刚才我遇到她了。她不敢上来。”我坐到他床上。
  “你拿走拿走,还给她。”
  “老赵啊,你们俩怎么回事啊?搞得我两头受罪。”
  “我不要她还钱……”
  “又怎么了?说实话,你到底打算跟她怎么办?”我看着老赵。
  “你问这干吗?”他把眼睛收回到书上,爱理不理。
  “哎,要好就好,要散就散,什么事早说不好吗?偏要吵得……”我话没完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书。
  “还给我。”他两眼瞪着我。
  “给你给你。”我把一百元的钞票给他。
  “书!!!”他急了,咬牙切齿,冲我大叫。
  “诶——,别叫怎么甜啊,侄儿。”我逃到一边,看着他笑。
  老赵瞪了半天眼,也笑了起来。
  “咳,有些事,你理解不了……”他慢慢的说,摇摇头。
  “继续说。老实交代。”
  “这东西不是黑的白的,一下就能说明白,也不是自来水管子,说关就关,说开就开;有些东西我自己都还不明白,我跟她怎么说啊。你说啊,不能伤害她,当然也不能伤害自己,……怎么做?”
  我跟老赵聊了大半天,花了半个多小时。忽然觉得,其实老四,我,现在我们比老赵幸福多了。
                 
  老八恋爱了,我听老大说的。老大说,老八在本校bbs上的一个关于毕业生的帖子,感动了一堆人,老八还因此结识了一个本校的女生。
  “名字都知道啦。好象是大一还是大二的,我记不清楚了。”老大说。
  “真的?你怎么知道?”
  “他自己说的。”
  “你信啊?那个帖子还是我帮他写的呢。”我忌妒起来。
                 
  不知道老六和罗惠发展怎么样了;最近老六是见首不见尾,晚上睡觉的时候才能看到他,既然是这样,他俩应该还不错,老六的能力一直让我很佩服。想想老四,老八,老六,我越发觉得自己真是没运气,“沉舟侧畔千帆过,病树前头万木春”啊。
  每天去机房做设计,看着旁边空座,心里也是空空如也。这样的日子过得让人很难受,真不如早点毕业离开这鬼地方。
                 
  多少也会有点东西给象我一样空虚的人解闷,今天晚上就是我们系今年的第一场舞会。吃过晚饭大家都行动起来。
  老四老六穿得跟要去相亲差不多,其他兄弟也打扮得很有形;隔壁的黄胖子还洒了香水。尽管他们这么费心打扮,还是有人出现了漏洞——舞会结束,老四才发现自己的裤子拉链一直没拉上。
  虽然这段时间心中不快,我也决定和大家去参加舞会了,消遣呗。
  我们一块到了学校礼堂的舞厅,找了个地方坐下。
  礼堂的舞厅,是学校最大的舞厅了,当然了,除了运动场。我们学校的舞厅挺不错,灯光,音响都是新装的。我有点局促,左顾右盼,发现她坐在一群女生中间,和吕薇坐在一起,穿了一身连衣裙,戴了条项链,很漂亮,显然也是有备而来。来的女生不少,有很多是其他系的。
  音乐响起,大家纷纷离席,我这才记起来我不会跳舞,一下傻了。
  老六拉了个低年级的女生,老四向校花走去,老八坐在我旁边——他也不会。悔啊——,大二的时候我外校的朋友老猫要教我北京平四,我居然拒绝了,现在肠子都悔青了。
  她仍然坐着,我的一个同学向她走去,彬彬有礼的邀请她跳舞,她推脱了一会,随他走进舞池。
  老赵早说要教我跳舞,但等音乐一起,我发现他早和别人跳上了。
  她和那人跳了一会,似乎有点别扭,没等一曲跳完,就回到自己的座位,坐着喝水,那同学失望的走开了。
  我坐得屁股发痒,等了半天,大家跳完一曲,音乐变了灯光变了,节奏忽然快起来,鼓点重重的锤打着地面和天花板;大家又开始蹦上了。我没有动,心里空荡荡的;她仍然坐着,也没动。
  我忽然跳起来,跑到她面前,什么也没想,什么也没说,一把抓起她的手,把她拉起来,一直拉到舞动的人群中;就象那天在野三坡逃避狗咬一样,放风筝似的拉着她跑进舞池。
  灯光在每个人的脸上变幻着各种色彩,音乐在扭动的人群中激起狂风暴浪。
  我拉着她的手不放,手之间充满满手的汗水和热;于是再换另一只手。大家变换着各种花样;手拉手成一圈,然后双手搭着别人的后背开火车。老八也上来了,老四,老六,都在我身边一起蹦。
  音乐停下来,大家都累了,我回到沙发上坐下。她坐到我的沙发扶手上,把旁边的座位让给吕薇。
  “刚才你怎么和他跳了一会就不跳了?”我问她。
  “我真的不会跳,他不信,硬要我试试,结果别扭极了。”她一边说,一边擦汗。
  “哦,那应该我请你跳。”我说。
  “你跳得不错吧?”她看着我,“刚才你为什么不跳啊。”
  “不是啊,你不会跳,我也不会跳,不是刚好。”
  “歪理,不过,刚才你蹦得很不错啊。”她笑着说。
  “是啊,刚才你们跳得都不错啊,是不是老蹦;特别是你,表现真不错。”吕薇对我说,意味深长。
  音乐又起,缓缓的,人们也成对起舞。我俩都没动——不会。
  吕薇走到我面前,食指一钩,说:“起来!我教你。”
  吕薇教我的很简单,进一步退一步,反复,然后再自由发挥。
  “重要的是,男士要带着女士,配合好了,再简单的舞步也好看。”
  我知道吕薇是给我信心。
  “你看会了吧?”吕薇冲她笑笑,说。
  她站起来;我俩拉手,搭肩,扶腰,一切都很简单,和吕薇说的一样。
  这不就是“两步”吗?现学现用,立竿见影。
  我、她、音乐都配合得很好,我们根本就不用想舞步怎么走,我什么也没想,我只是看着她的脸,她在想什么?她也看着我,大概也是一样。
  一曲很快结束了,意犹未尽。
  不容休息,灯光一变,强烈的鼓点,快速的节奏又起……
                 
  夏天,大概西瓜是最廉价的水果了。舞会结束,我们买了两个西瓜,坐到礼堂前面的草地上吃;坐法和在野三坡差不多,不同的是当时围着篝火,现在是围着西瓜和西瓜皮,现在人也多了很多。
  仍然带着兴奋,大家坐着聊天。
  “现在我才知道,为什么这草地上会长出西瓜苗。”我一边吃,一边感叹着。
  “呵,都是毕业生吃出来的,留给母校最后的纪念。”
  “可惜结不出西瓜来,这不还得自己花钱买。”西瓜是老四他们去买的。
  “是啊,光开花不结果。”
  这时候,她走到我旁边,身边坐的老八挪开一个位置,让她坐在我旁边;舞会结束时她到宿舍去了,刚换上凉鞋和长裤回来了。
  “哎,你们毕业设计做怎么样了,论文写多少了?”她问大家。
  “别提了,我那翻译还没做呢。”
  “嘿,我的论文差不多了,得有一千多页吧。”
  “靠!就你那题目,一千多页?用的初号字吧?”
  “我那论文压缩了还有好几兆呢,保存要好几张盘,放那破机器上我又不放心。”我想起上次病毒发作的情景。
  “不会吧,那么大,看你在机房到处乱串,做不了那么多东西吧?”她笑着说。
  “包子有肉不在什么上来着?我那,图片多了去了。”
  “哎呀,要不加班肯定做不完,没几天要交了。”
  “是啊,多半还得熬夜。”
  ……
  这天让人一生难忘。
                 
   接下来的几天仍然是忙论文;她又回到机房;两人坐在一起,我感觉全然不同,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。每天吃饭,大家仍然是尽量挤在一张桌子上,聊得热火朝 天,似乎都格外珍惜最后的一段时间,她也常常坐到我旁边。这些天飞一般的过去了,充实又快乐,两个人似乎走得越来越近,别的都不存在了;回头去去看看觉得 日子就象飘走一般。
                 
  老八的恋爱很特别,万事从他发的帖子开始。这之后我才明白文学和爱情的密切关系:单恋的人爱写诗,恋爱的人写情书,失恋的人几乎都可以写三角恋爱小说,对爱情心灰意懒的人大概会去写散文吧;而象老八这样的标准网虫则是靠bbs上感人的帖子赢得芳心。
                 
   如果一个恋爱中的男人会找他的朋友述说点什么,那他多半是遇到麻烦了,否则不会意识到自己还有朋友。这个道理是那天晚上老四拉我聊天以后我才明白的; 他把我拉到宿舍楼的顶上,一脸惆怅,一肚子愁肠;我才想起前些日子几乎没有心思去关心别人做些什么了。老四告诉我,校花她们班上也有人在追校花。
  “公平竞争呗,你也有机会,你现在不是占了先机吗;我觉得你还是比较出色的,色艺双绝,内外兼秀。”我宽慰他。
  “唉,你不知道,我觉得她早就明白我的意思,可是她什么也不对我说。”
  “我觉得你做得还是不错啊,是更进一步的时候啦。”
  “那几天,是觉得不错,老是电话,聊天,可是,老是我说,她的话没几句,我后来真是找不到什么该说了。”
  “那你多约咱们校花见见面啊。”
  “唉,那天舞会我看见你和她……我真的很佩服你,我知道很简单,但我一直……就做不到。”
  我不是很确切的知道老四校花到底怎么样了,我尽力的安慰他;我现在突然怀念起晚上的卧谈来,然而似乎一去不复返了。
  他说,他一直记得有一段时间,大概就是大二,他和校花自习的位置一前一后,不时说说话;有一天晚上,他走过她身边,她抬头一笑——老四说从此后他一直忘不掉这个笑容。
                 
  机房,静悄悄,偶尔听见有人打鼾。
  现在是晚上,三点多了,我连续干了大概有六个小时了,眼睛发酸,她也一样。明天就要交论文了,大家都在机房开夜车。昨天就已经熬了一夜了。
  “哎哟,不行了,我累死了。”我伸了个懒腰。
  “歇歇吧;咱们出去走走,刚才我下去买东西,看见月亮好亮啊。”她说的“刚才”其实是十点多的时候,她买了可乐和冰绿茶上来,可乐是给我的。
  “下楼去走走怎么样?看看月亮。”
  “走,嘘……”
  后面很多人已经躺在地上睡着了,还有的趴在桌子上,口水泛滥。
  我们出了机房,往楼下走。教学楼在黑暗中显得空旷高大,我们的脚步声让大楼越发安静了。下到一楼才发现楼门是锁上的,我们往回走,莫名的好奇让顺便走进几个教室,里面黑漆漆的,空空荡荡,她很害怕,拉着我的袖子让我快走。
  走在上楼的台阶上,她说有点困,于是我们在台阶上坐下了。
  我该说些什么呢,最好还是不说吧。
  并排坐着,她的双眼看着前方,似乎想什么,然后把头埋入双膝。
  我的头脑一片空白……,黑夜让人宁静,也让人好奇,黑夜的安静常常给人无穷的联想;黑夜让人害怕,也可以给人无穷的胆量。
                 
  这一坐,我不知道过了多久……
  从楼道的大窗户,可以看见校园在夜色下的景致;宿舍楼,食堂,礼堂,……,空旷的校园就象一幅铅笔素描。我们站在窗户旁,看这景色。
  昨天,差不多也是这时候,我们就在这聊了很长时间。
  “昨天早上我困得不行,一天都没好好睡觉。”想到昨天,我对她说。
  “今天交了论文就可以好好睡了。”她微笑着。
  “哎,对了,昨天早上咱们回去的时候是五点吧,我到宿舍门口我才想起来,我把钥匙忘在机房了。”
  “那你怎么办?敲门他们肯定会把你掐死,你不会又回机房去拿钥匙吧。”
  “我没办法了,我看见赵文伟他们屋门没关,进去一看还好,老赵的床是空的,我躺下就睡着了;过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我醒了,就看见老赵坐在床边上摇摇晃晃打磕睡,当时我就感动得不行,赶紧把床让给他睡。”
  “真的?赵文伟这么体贴人。后来你怎么办?”
  “怎么办,回去敲门呗!”
  天色渐渐变白,清晨的校园里人慢慢多了起来;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学校从黑夜过渡到白昼,从楼上看去,跑步的人,涌进食堂的人,都是小小的象火柴棍一般。
  “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。”我说。
  “什么事?”
  “那天在野三坡你怎么突然就走了,有人呼你?出什么事了。”
  “没人呼我,是我定的闹铃;没什么事。”
  “那你为什么要走呢?”
  “有人要我回去啊……”她回过头,看着我说。
 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,我知道她说的是谁,是她男朋友;我忽然想起在野三坡的河滩上我对她说过“男朋友算什么,结了婚还能离婚呢”。
  “对了,你去过北海吗?”我忽然问她。
  “没有啊。”
  “现在六点了吧?”沉寂了半晌,她忽然说。
  “是啊……论文,你的论文怎么样了?”
  “差不多了。”
  “快!趁他们没醒,打印论文去!”我觉得早点交了论文好回去睡觉。
  “还有一件事……”我想起还有一件事没说,“就要毕业了,我还没去过北海,你能不能陪我去一次?”
  “好啊——,等答辩完再说吧。”
  不知道她是答应了,还是在推辞;等吧,也许会有什么奇遇呢。
  (待续)



女生宿舍的窃听器下(6) 流花浮影


  六
                 
  交了论文,我盼着答辩的到来。答辩完了,指导老师会请我们吃一顿饭;还会有一场给毕业生的舞会。过几天,班上还要集体出去撮一顿——散伙的饭;散伙的日子就要到了。
  答辩嘛,用powerpoint制作一些演示,然后再讲讲,应该问题不大,下面的老师都是熟人,嘿嘿。
   答辩得那天我和她不是在一个地方,我的顺序比较靠后,于是跑过去看她们答辩。开始是吕薇,我和她在下边坐着看。吕薇马马乎乎过去了,轮到她,她答辩得 很顺利。她又跑到我那边看我答辩了,我的表现也只能用马马乎乎来形容,她一直以为是她在下面让我紧张,其实让我紧张的是老师的提问。答辩完,在门外,我提 出,明天一起去天坛,她想了想咬咬下唇说,再找一个人一起去;我故作轻松的说,校花和老四肯定也会去。
  这次我让老四受到打击了,校花委婉拒绝 了老四的邀请;老四很坚强,他说即使校花不去,为了我,他也会陪我一起去。我知道为什么她要我再找一个人一起 去,我也对大家说了,没有什么可隐瞒的;自从那天舞会以后,大家都知道了我的意图,还都给了我金玉良言,比如:“……最最重要的就是,放开胆量!这个你差 不多做到了,但是做得还不够!”
  “……以靓丽的外表吸引人,以真挚的感情打动人,以真实的谎言迷惑人,以高超的手腕征服人……”
  “……风萧萧兮易水寒,壮士一去兮不复还;过把瘾就死吧。”
  “……记住,爱情偷不来抢不来但是可以骗来。”
  “——这个我早就听说过了!”
                 
  现在是早上,我和老四坐在食堂里吃早饭,等着盼望的约会。
  她和吕薇也到食堂来了,于是我们慢慢的吃,等着她俩。一切正常,吃完早饭,三人约定回宿舍收拾一番就出发。我很紧张,生怕又有什么东西打乱计划,直到我、她、老四都上了公共汽车,我才安下心来。
  我有这样的感觉,这样的出行让人很别扭,每个人都感觉不自在。老四完全是为了我才出来;她呢?老六说,其实她只是怕人看见我和她单独出去。
  车刚开出三站地外,老四的呼机响了。
  老四看了一下,说,他的单位到学校去搞政审了,他得回去。他下车的眼候我还挽留了一下,老六看着我直眨眼;她啥话也没说,一副无助的样子。
  现在她可是真的被卖了。
   我想,她一定怀疑我们是沟通好了的来骗她。后来我回去问老四才知道,前一天晚上他们的确计划过,估计我们上了车,老大就呼一下老四,留言说他家里来人 找他,叫他快回来,然后老四接到就把呼机给大家看看,证明自己真的有事,下车回去。然而,老四收到老大发的消息是他和我们分手以后了——政审的消息不是老 大发的。
                 
  六月的天挺热,逛了一会儿,我买了点水,我们找了个地方坐下歇息。俩人在这个幽静凉快的 地方,坐着享受那一点点班驳的阳光。坐了一会儿,我才发现今天 我们话不多;说实话,我记不清那之前我都说了什么了,只记得我开玩笑说让她给我剪手指甲,她听了样子很生气的转过头去,靠着椅背眯着眼睛不理我,我心想遭 了,惹她生气了,但我还是装得若无其事的靠着养神;过了一会,她从我手里拿过指甲刀,抓过我的手,开始给我剪指甲。
  “真剪啊?算了,你不会打算把我手指头剪下来吧?”我心里挺高兴。
  “别动啊,剪到肉我不负责。”
  “我长这么大还没谁给我剪过指甲呢。”
  “小时候你妈没给你剪过啊?”她低头剪得挺细心。
  “小时候我不记得了,大概是剪过吧;后来一直都是自己剪——害怕人家剪到肉。”我一边说,一边享受着。
  “放心吧,离肉远着呢!”
  “……哎哟!”
  “对不起,对不起,——都怪你跟我说话。”她笑着说。
  “好了,剪完了。”她收起指甲刀,还给我,拍拍身上站起来,“再走走吧?”
  “好啊,我坐这都快睡着了。”
  “你还没休息好啊?”她问,我们往九龙壁那边走去,边走边说。
  “昨天晚上又出去吃饭喝酒了,昨天晚上也没睡好。”
                 
  看了九龙壁,照了几张照片,我们决定去划船。买了点汉堡鸡翅可乐带上船做午饭。
  “你会游泳吗?”船离岸,我问她。
  “不会——,你会?”
  “会啊,自己逃生没问题,要救你就悬了,肯定是同归于尽。”
  “这水不深吧?”
  “不深,你比较高,要掉下去水顶多淹到你小腿。”
  “瞎话!那船都漂不起来。”
  “你倒着掉下去可能刚好淹到你小腿,来个倒栽葱。”这个笑话太老套了,但我的确想逗她笑笑。
  “去——,一边凉快去。”
  “凉快?你想我掉水里啊……”
  多读书的确有好处,至少聊天的时候,能让女生眨巴眼睛佩服的看着你;我真切的体会到了。
  吃了午饭,船上安静下来,我们踩着船四处游荡,把手放到水里寻找凉爽;我低声哼《让我们荡起双桨》,再唱《我愿意》;她在一边安静的听着。
  “今天我不该来。”她忽然说。
  “你怎么了?”我有点不知所措。
  “我不该来,对不起一个人。”她低着头说“谁?”
  “你知道,不要问了。”
  “对不起。”我摘下眼镜,说;我这话十分虚伪,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  谁也没再说什么,过了一会,她抬起头来,抿着嘴,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。
  “没事了。”她说,我知道她在极力掩饰着什么。
  “没事就好。”我盯着她看,想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。
  “别这样睁大眼盯着我啊……”
  “是这样吗?我的眼睛不是很大啊。”我看着她的眼睛,作一往情深状。
  “你看得我心发荒……”
  “不会吧?……哟,快靠岸,咱们的船超时间了,要罚钱了。”
                 
  从公园出来,她收起了心事重重的脸,露出笑容。
  “我们回去吧。”她说。
  “吃了再回去吧。”
  “好。”还是淡淡的笑容。
                 
  吃过饭,就得回学校了。本来老六给我设计了先逛公园,接着吃饭,然后上电影院的经典路线,但看来无法实施了。从这里回到学校,大概还要做一个多小时的车——不堵车的话。还好,车上还有座;摇晃了一阵子以后,我困了起来,关键时刻,我可不能掉链子啊。
  “今天玩得怎么样?”我企图用谈话来驱赶困意。
  “不错啊。”看起来她心情还不错,“跟你聊天挺好玩的。”
  “对了,你还记得咱们那年在火车上吗?”我忽然想起来。
  “记得啊,那时候你是靠窗户坐,现在我靠窗户坐。”
  “我现在对火车上那种生活,想起来真是觉得有亲切又害怕。”我还记得火车开的时候那个什么“朋友啊朋友,列车就要开动”,和火车上早晨广播的笛子曲,以及排队洗涑的情景。
  “真是啊,特别是寒假,挤死了……”
  “前方到站就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,我们伟大祖国的首都——北京,……你知道吗?那天晚上你睡着了一直靠在我怀里。”我说笑着,然后自然而然就说出口了。
  “真的?!我?不会吧。”她把手遮着嘴,看起来很吃惊;说实话,我无法从她的表情判断是否真是这样。
  “真的。那时候我紧张得要命。”
  “她们看见没有啊?”
  “谁?噢,有一个看见了。”我还记得那双小眼睛。
  “哪一个?”
  “长头发,有点胖那个。”
  “哦,还好……不是她。”
  “哦,好困啊,昨天晚上我都失眠了。”我打了个哈欠。
  “那你睡一会吧。”
  “哎,有点不礼貌;等我睡着了,你不会悄悄下车,把我一个人扔车上吧?”
  “你靠着我的肩膀睡一会吧。”她说。
  开始我以为我靠着她的肩膀不会睡着,但我错了,我睡得很熟,我醒的时候车快到学校了。
  “现在债还清了吧?”她看着我。
  “这就还清了?那天可有七八个小时呢。”
                 
  这天晚上我一回到宿舍里,就围过来几个人,问长问短。
  “哎哟,回来了?好帅啊;瞧他给爱情滋润得。”
  “怎么样?”老大很关心的样子。
  “还行吧。”我努力压制不让自己的心情显示到脸上。
  “你看他那装模作样,心里不知道怎么美呢。”
  “快说说。”老八也过来了。
  “到处逛了一下,划船,坐着聊天,吃饭;就那样,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  “有什么突破没有?”
  “哪那么容易啊——,那边还有一个男人想吃了我呢。”
  “平等竞争嘛,他算什么,你比他强多了!要珍惜啊!时间不多啦!艰苦的日子到了!”老六拍拍我的肩膀走开了。
                 
  以后就是吃饱了混天黑的日子了,没有什么事,再不用去机房做设计了,只等拿到自己该得的那些证,就可以走人了。去北海几乎没照几张像,我打算剩下的胶卷都用来和同学合影,做留念。
   这几天我都没看见她,偶尔在食堂里远远的见她,也是带了那保镖;大家一块到草地上唱歌聊天吃西瓜的时候,也看不到她,我想不出以什么理由去找她。某天 晚上我正在宿舍里给人写留言,老四突然从楼下小卖部打电话来,叫我赶快下去,她和大家在一块聊天呢;结果我下去刚坐下,大伙就散了,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  “你好好听听,她在宿舍里吗?”回来我问老四,他爬在床上听收音机。
  “我现在听歌呢;我可有日子没窃听啦。”老四改邪归正了,也许失去兴趣了,“没用,想知道的她们都不说;我这段时间窃听得到的重要收获只有一个。”
  “什么收获?”
  “收获就是,同一件事,她们跟谁说的都不一样,根本不知道哪个是真的。”
  我期望着明天的舞会上能够再见到她。
                 
  然而事实让我失望了,舞会上她没有出现,我只好和一堆人瞎蹦。
  “她在那边,门那边,快去!”正跳着老四忽然对我说。
  我走过去,连影子都没看到。
  等舞会散了,大家照例到礼堂旁边的草地上聊,消暑解闷,都是这十来个人。我心不在焉。老八走到我旁边,说刚才看见她一个人在礼堂后面的台阶上坐着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我溜过去找,什么也没看见。她怎么了?我心里很疑惑。
  聊到十一点多,她忽然从礼堂后面走了出来,我们看见了叫她过来。
  “刚才我去那边找你,怎么没看见你啊?”我问她。
  “真的?”她的气息和表情都露出一点忧愁,我看得出。
  刚坐下不久学校的保卫就来了,要把大家赶回宿舍。我俩在后面,我问她今天怎么了,回答只有“没什么。”我送她到女生楼,俩人又在女生楼旁边的坐下聊天。聊了半天,她忽然抬起头来,有些惊慌的看着男生宿舍楼。
  “坏了,他在那儿,消防梯上。正看着我们呢。”她说,大概是说的他男朋友。
  “你眼睛那么好?那你叫他下来一块聊聊。”我开玩笑说。我想她也不过是想和我开个玩笑,吓吓我。
  “真的,真在那儿。”
  “没事,没什么;他不会跳楼的。”我安慰她。我没有害怕什么,我想顶多他从楼上下来把我痛打一顿,我打过架,早被人痛打过;真正让我害怕的是她紧张的表情,又聊了一会,把她送回女生楼去了。
  回到宿舍后听老大说,今天下午在食堂里洗饭盆,正碰上他和她在吵什么。
                 
  第二天晚上的聚餐大概是我们班在毕业前最后一次盛典了。系里那个韩书记也要来参加。我们大舌头班主任也来了,他自称“班主任”听起来简直就是“帮主楞”,“我们班”听起来差不多成了“我们帮”,——不知道是斧头帮还是菜刀帮。
  吃差不多,大家开始灌人了。我想,这可得逃;乘他们相互敬酒,乱糟糟的时候,我叫上她,俩人悄悄溜了出去,走到街上。天已黑,月亮很明。路边找了个石凳子并排坐下,风一吹,酒醒了不少。
  “你真傻。”坐了几分钟,她忽然说。
  “我改不了了,就是这么傻。”
  “我有男朋友了……”
  “那又怎么样?”
  “傻子……”
  “我改不了了,就是这么傻。”
  沉默之中,她看看我,忽然抓起我的手,十指相交。我也揽过她的肩。
  “要是这里有花就好了。”我看看天空,看看前面,又看着她的脸说。
  “为什么啊?”她靠在我的怀里问。
  “那不就是花前月下了。”我大胆的吻了她一下。
  她只是抬起头来看我,头发蹭着我的脸,一些还被我沾到了我的嘴唇上。她的头发有淡淡的倾向清香,很好闻。
                 
  等我俩再回到聚餐那地方的时候,里面不少人都喝爬下了,眼前的一切让我们吃了一惊:老六正拉着罗惠絮絮叨叨说着什么,说到伤心之处一把抱住罗惠,放声大哭起来,不再纯情的人借着酒劲演绎着纯情的故事;旁边一堆人醉眼迷离,看着傻笑。
  回到宿舍以后,老六很快恢复神志,说自己那时候根本没醉。我想,有可能他是借酒撒疯,也有可能是喝得迷糊了,忘记咱们“帮主”和老书记就在旁边。
  老六问我,从酒店里出去干吗去了。
  “晒月亮呗。”我回答说。
  “花前月下?”
  “是。”
  “海誓山盟?”
  “还立下了永不分离的誓言……”
  “什么誓言?”
  “哪个九十七岁死,奈何桥上——等三年。”我唱了一句。
                 
   我对那段时间的记忆,印象最深的是草地、食堂和宿舍;草地上老聊不完的话和食堂里老吃不完的饭,四年里一半的话差不多都在这几天说了。乱七八糟的宿舍里 大声放着音乐,大家相互派发照片、写纪念册,收拾行李。上男生楼来的女生成群结队,不时惊吓一下酷热的天气里在水房冲澡的男生。
  那时候,我感慨的想,不知道毕业后后吕薇和老赵会怎么样,老六和罗惠、老四、老八,他们才刚刚开始,以后呢?还有她,我,又会怎样呢?也不知道以后还大家会不会有机会再见面。
  分别似乎在大家都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匆匆到来了。我和她说起这些时,她也很茫然。
                 
  隔壁的胖子吴志明是第一个离开校园的人,那天我们一路把他从宿舍抬出了学校大门,抬上出租车,奔西客站而去。吕薇走的时候正是一个送人高峰,站台上十分拥挤,到处象我们一样是哭着送人的学生。
  老六临走的前一天,我们又聚了一次;他还是老样子,借着酒劲非让小姐打折,没成功,他居然愤愤的从小姐眼皮底下偷了一大把筷子出来,一次性的;这是他留给大家的礼物,随便可以提高楼下老罗那儿的方便面销量;后来听说这把筷子一直用到了八月份老大最后一个离开学校。
  那天聚会,老六在她面前说了我很多好话,她听了一言不发,桌下手紧紧的扣着我的手。
                 
  送老六那天,到了火车站台,一个女生开始落泪,引得很多人都哭了。等火车开动,我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。
  “完了,忘记了忘记了,昨天晚上吃饭的钱老六还没还我呢。”我想起昨天吃饭的钱大半是我垫的。
  我说完一回头。身后罗惠眼泪还没干,笑着骂我破坏了气氛。
                 
  我决定七月六号离开北京,去广州报到。她呢,留在北京工作,不回家了。
  最后这些天我陪她到处逛商场,公主坟王府井,买衣服买鞋玩,总之每天在一起的时间很多。我知道,她是想就这样陪我过一段好时光,然后把我送走,送我离开北京。
  这段时光的确美好,我几乎忘记了我还要离开。
  人的希望就如同从水底浮上的一个气泡,浮得越高,气泡就越大,离破灭就越近——终归是要浮上水面的;这样的希望不过是刀耕火种播下的种子。但我仍然希望美好的时光不要因离别而结束。
  主楼后面那一小片树林曾经给了我无穷尽的美好记忆:微微的星光中,她靠着树,长发和裙子都随风飘动,从侧面可以看到她亮晶晶的睫毛;象一个无法触及的影子。
  但和她的对话却让我心情极其沉重。
  她说,她有一种犯罪感:“你不知道我的过去”。
  我说,我知道,但我不在乎你的过去。
  “可我在乎!”她说。
  我明白,我觉得事情到此为止了,故事该结束了,虽然我是那样的不情愿。
                 
  人越送越少,终于轮到我了。我走前那天晚上很仓促,先是和老四聊了一会,鼓励他要勇往直前,然后一个人收拾了一夜行李——前些天一直没功夫收拾;他们三个都到其他屋睡去了。等收拾完的时候快四点,只能睡三小时了,我的车是早晨八点多的;赶紧躺下,生怕早上醒不来。
                 
  ……火车开动的时候,他们挥手,对我说着什么,但我是不可能听见的。他们跟着列车走,我也向他们挥手,没有等他们消失在站台,我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。我不知道她是否看见了我流泪的眼,也不知道她是否为我流了眼泪……
  “梆,梆,梆”,我被敲门声惊醒的时候,发现枕巾都哭湿了。梦而已,真没出息,我骂了自己一句,把枕巾顺手塞到床边包里,打开门。是她,还有老八,老四。
  “快啊,晚了!”老八比我还急。
  “简直就是仓皇出逃。”
                 
  等进到站台上,我把行李在火车上放好之后,下来和大家话别。当时那些话现在都记不清了,多半是些祝愿的句子。她掏出指甲刀,拿起我的手,默默的给我剪指甲;其实,指甲都还不长。
  “好了。”她拍拍身上,把指甲刀递给我。
  “这次没剪到肉,水平提高了。”
  “以后再不会了。”
  “那今天跟我走吧,去广州,专门为我服务好了。”我笑着说。
  “……。”她伤感的笑容。
  老八和老四在一边看着;我走过去拉住他俩,三个人抱在一起。
  “老四,不要灰心啊。……好好当干,升官了不要忘记我们啊。”我对老四说。老四的单位是总参,这一别后我还没有再见过他。
  “老四升官,咱俩发财,谁也别拉下。”老八说。老八现在在北京,一家软件公司,后来我回北京见过他一次,胖了不少。
  三个人的眼睛都红红的。
  火车猛然抖动了一下,我知道离出发没几分钟了。
  我走到她身边,拥抱她。谁也没说什么;我该做的是,低下头,吻她的嘴唇,她吃惊却没有拒绝;然后,我转身,跑上了车。
  透过玻璃能看见他们三人仍然站在原地,没动;我坐在座位上只等着火车离开。
  我忽然想起点什么,跑到车厢门边,叫她快过来。我伸手在自己的上衣口袋里,摸索着——我觉得我应该把那个窃听器给她做个纪念,或许以后我们再也不会相见。
  而我摸到的却是另一样东西,一串钥匙。
  “你的钥匙!”我想起来了,刚才她给我剪指甲用的是她的指甲刀,上面还有几把钥匙。
  她跑过来;我没有下车,站在车厢口,把钥匙递给她。这时列车员都已经回到车上。
  握住她伸过来的手,就象那天在学校舞厅,就象那天在野三坡,——感觉就象在放一只风筝。
  我的动作仍然是那样简单,猛然地拉她上来。
  看着她惊慌的脸,我只盼着列车赶快开动。
  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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